【楼诚】希望
番外：青瓷与锦瑟（上）
锦瑟坐在梳妆镜前，静静的端详着镜中的自己。屋里没有开灯，只点了一对龙凤花烛。烛光映照下的新娘浓妆艳抹，繁重的头饰配着金银绣织成的龙凤裙褂，在摇曳的烛影中璀璨生辉。她一件一件的取下头饰、耳坠、项链、金镯，动作缓慢而庄重，丝毫没理会身后拔步床上传来男人的催促声。终于把最后一件首饰放进首饰盒里，她从首饰盒夹层里取出一把小小的匕首，藏在掌心，转身露出如花笑魇。
这是最后一个！锦瑟在心里默念着，握着匕首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。她把手往袖中再藏了藏，娇滴滴的说：“久野先生，您就这么急吗？”她一边说一边向床边走去，床上的久野早已迫不及待，一把拉住她的手腕，把她拖上床。
锦瑟伏在久野身上，一只手慢慢解着裙褂复杂的盘扣，另一只手藏在袖中，手心有些微微的出汗，匕首柄上的花纹在她掌中磨得生疼。久野着急的伸手帮她解衣扣，被她轻轻一掌拍开。她俯下身，与久野脸贴脸，任久野的手环上她的腰肢，凑到他耳边轻轻说：“闭上眼睛，我送你一件礼物。”
久野听话的闭上双眼，锦瑟左手摸上他的脸，右手的匕首早已准备好，快如闪电般割向久野颈部大动脉。这样的动作她已是第三次做，动作敏捷而娴熟，以她哨兵的速度，下一秒久野就会血溅当场，她只需要紧紧捂住他的嘴，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就行了。
但是，这次意外发生了，匕首在碰到久野颈边时硬生生停住了，任锦瑟如何用力，都不能再动半分。她感觉到有无形的丝线浸入自己的四肢百骸，缠住自己的骨血，让她无法控制自己。这个不起眼的男人竟然是向导？！锦瑟心里又惊又怒，眼中不再有娇媚，浮上一层浓浓的恨意，她恨自己，怎么会这么大意，功亏一篑。
久野双手抓住锦瑟肩膀，一把将她扔到地上，然后翻身下床，一脚把匕首踢飞，再一脚踹向她小腹。锦瑟完全不能动弹，硬生生受了那一脚，闷哼一声。变故发生得太突然，她甚至来不及召唤出自己的精神体蜘蛛来助力。久野的向导能力超出了她的想象，竟然能完全封禁她的哨兵行动能力。
“浜本、松尾，他们都是你杀的吧？”久野捡起匕首，拿在手上拍拍锦瑟的脸颊，顺手一划，锦瑟脸上翻出一道三寸长的伤口，鲜血顺着脸颊脖颈，流进衣襟。锦瑟眼都没眨一下，死死盯着久野，盯得他莫名有些心慌，举着匕首几刀扎进她的手腕脚踝，鲜血流了一地，看得他心里终于畅快了不少。
锋利的刀刃刺入骨肉其实并不太疼，锦瑟躺在那儿一声不吭，看着自己的手足上鲜血渐渐浸出来，染红了裙褂，再一点一点在地上汇聚成一个红艳艳的小水洼，倒映着火红的烛光，和另一张狰狞的脸。
“这么漂亮的小姑娘，难怪他们两个会上当，杀了真是可惜。”久野拿着匕首挑逗性的挑开锦瑟裙褂的盘扣，刀尖在她的胸口上比比划划，“说实话，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。”
久野得意的把玩着匕首，欣赏着锦瑟眼中的怒火与恨意，突然脸色一变，匕首落地，当啷一声。他伸手按住脖颈，嘴巴大大张开，喉间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。一条手指粗细的黑色小蛇从久野脖子后面滑了出来，在他发出呼喊声之前，小蛇突然身躯暴涨，粗如手臂，死死绞住了他的脖子。
锦瑟看着久野脸上扭曲的表情，听到他的颈骨发出咔嚓的断裂声，感觉到自己的禁制已经被解开，她忍着手腕的巨痛，伸手抓起地上的匕首，就势向上，捅入久野的心脏。匕首没入久野胸口，两人都重重的摔倒在地上，久野的手还死死按着脖颈，黑色小蛇从他脖子上滑下来，身躯渐渐缩小。锦瑟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自己从久野身上推开，躺在一边的地上，任那条小蛇冰冷的身体从她的指尖滑进袖口。
现在，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吧。锦瑟想闭上双眼，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，一个清瘦的男人在她身前蹲下，动作轻柔的检查了她身上的伤口，然后冲着她伸出了手，说：“跟我走吧。”
跟我走吧。这是锦瑟第二次听到有人这么跟她说，上一次，是哥哥在路边拣到她，冲着那个躺在垃圾堆里奄奄一息的她温柔的伸出手，说：“跟我走吧。”泪水突然夺眶而出，模糊了她的双眼，被扎了几刀都没哼一声的锦瑟，此刻躺在地上泪流满面，泪水混着脸上伤口流出来的鲜血，一滴一滴落到地上。
男人叹息了一声，顺手扯过床单，撕开帮锦瑟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，然后一把抱起锦瑟把她背在自己背上，朝门外走去。那条小蛇不知道何时从锦瑟脖子上溜出来，滑进男人胸口。锦瑟回头再看了一眼地上的久野，久野瞪着双眼，脸色铁青，嘴唇乌紫，显然是中了巨毒，锦瑟有些遗憾他不是死在自己手里的。
男人背着锦瑟走到门口，停下脚步，看她一直在回头看，问道：“你还要拿什么东西吗？”
锦瑟伏在他背上摇摇头，“这里以前是我哥哥的家，现在是日本人的了。”她顿了一下，咬咬唇，说：“能帮我把这里烧了吗？”没有了哥哥，这里也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了，宁愿一把火烧掉也不想留给日本人。
“好。”男人左手托住锦瑟，右手空出来打了一个响指，然后轻轻一弹，那条黑色的小蛇被他从指尖弹进了房间里，正好扔在龙凤花烛旁。“阿修，慢慢玩儿，玩儿够了来追上我。”男人背着锦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，背后火光渐渐亮起，他和锦瑟都没有再回头。
男人边走边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到自己脖颈，他故作轻松的说：“小妹妹，伤口很痛吧，等我带你出了这镇子，就给你找医院缝伤口打止痛药。”闹出这么大的事，烧了房子杀了日本人，他得尽快离开这里，先走到安全之地再说。
锦瑟摇摇头，抽泣着说：“我不痛，我只是想我哥哥了。”
男人的脚步顿了一下，说：“我也想我哥哥……”他掏出手帕递给背后的锦瑟，“我叫青瓷，我知道你是锦瑟，也是黑寡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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